重要而长期的事情
阅读和写作，是重要而长期的事情。这似乎是一句绝对正确的话，但我看来还值得细拆解来阐述。
「重要」能有不少种理解，比如说，从孩子的考学任务来说：多看课外书积累好词好句、语文试卷越来越多考察文化积淀、他们口中的「得语文者得天下」；孩子发展着的不同阶段，重要也意味着不同的的重点：五六岁吟诵发蒙，七八岁识字、涂鸦着表达想法，随着生活经验渐长，能理解的事物越来越多，拓宽眼界、发现兴趣、积累见识……都是美好的愿景。如果限制让我只能用一个词来说——限制就意味着取舍、选择，那我会说，最重要的那个「重要」，是发现自己和世界。
这需要真实的联系和表达。在 E.B.White的《吹小号的天鹅》这本书中里，主角是一只叫作路易斯的天鹅，孩子们都很喜欢它；路易斯有一个人类好朋友，叫萨姆，在故事开头萨姆是一个11 岁的小孩，他这个年龄在想「我长大以后要干什么呢？」
And, of course, the problem of what to be when he grew up. Every boy has that problem.
当然啦，还有那个长大以后要干什么的问题。每个男孩子都有这个问题。
我们曾在这个问题停留。孩子们，你们呢，长大以后要干什么呢？他们不知道。没有关系，书里的这个小男孩萨姆，他也不知道，他比你们有的人要大，他也不知道，这很正常。萨姆的困惑很真实。那回到我们自己，你们要不要也想想这个问题？书里面有探索的样本。11 岁的萨姆，脑子海里就萦绕着这个问题，他为路易斯这个天鹅朋友做了些事情，他的行动、他的经历，引领着他触达可能的答案。他的探索过程，我们通过阅读去观摩、课堂讨论去挖掘，同时推演「我自己的探索」会是一个怎样的过程。
这也为下一主题埋了个钩子。在「绘本社会学」主题项目里，我从 DK儿童百科里摘出了小测评，让学生做「性格倾向-职业选择」的趣味小测验。有人说，孩童游戏是成年生活的预习；那我想是不是也可以这么说：书本里的故事历险，是孩童心灵成长的演练。
这是我认为读写课程最重要的大目标：发现自己和世界。
因此，我的课程设计也会围绕这个大目标。比如说，2021年五月的时候，教育部下发了一个文件叫：1-9 年级劳动教育清单发布新版，要求学生在家要完成哪些家务活动。我们正好在开「绘本社会学」这个项目，于是选了安东尼 · 布朗的《朱家故事》。家庭里面的家务承担问题，是「劳动」之于二三年级的小孩，最具体的接触界面。他们家庭里的劳动分工怎么样？他们怎么看？读了《朱家故事》之后，又有什么看法？……当孩子有话想要说、有经验可更新，真实的表达就有了雏形——在此基础上，我们再来解决字词句运用、表达准确、生动优美等技术上的修订完善。
接着说说「长期」
我之所以要做、可以做读写课程，当然首先因为我自己就是一个长期、或者说终身的读写者——当然，读的比重要比写大得多。相应地，我希望我的孩子也是一个长期的、终身的阅读者，他能把这个「避难所」随身携带在身边。大家可能都听说过毛姆这句名人名言：阅读，是一座随身携带的避难所。我倒是想到一个新的比喻，斗胆跟毛姆 PK 一下——
阅读是一辆驿车。只要你不下车，旅途就不会结束，窗外风景也还有未知。
各位大人有没有类似的经历，像我一年前经历的那样：小时候读不懂的鲁迅，因缘际会我就读下去、读出趣味来了！可能是因为我们要去走读鲁迅纪念馆、可能是因为经历过这几年的世事……阅读还可以说是一个回旋镖，它增强了你的现实，加深你的理解：对世界的理解、对自己的理解。
我见过一些儿童阅读者仅限于浅表的停留，书籍对他来说更像是猎奇的集邮活动、纯粹放松的的娱乐项目，数量说来不少，但类型和题材趋同徘徊；能力并不差、但对阅读的理解止步于「阅读理解题」，将阅读矮化为一道道有标准答案的考题……
假如用「长期」的视角来看待阅读和写作呢？长期，意味着一致性。我希望孩子将来能够从阅读写作活动中得到丰沛的滋养，那么眼下，我就不会以竭泽而渔的方式去开展工作。我们能收获一个「以终为始」的思维方法。
滋养从哪里来
这种滋养，从哪里来？从广泛的兴趣撒网、到针对性的聚焦，从与真实生活的勾连、从对真实性表达的鼓励赞赏中来。我们可以结合绘本创作来谈论新闻时事，我们在小说主人公的生命历程里对照自身，我们的读写课堂不局限于室内、到社区生活中与真实比对。
为了兼顾内容的宽广和学习的深入，目前星球的读写项目主要是以主题为单位，每一主题下设有 5—8 次课，给深入讨论和写作输出，留够空间。
2024 年初，我对各个主题合并了同类项，形成以下系列：
回头看，这些主题既有我个人的选择（比如史记）、也来自孩子的趣味（比如不老泉）还有家长的意愿（比如古文）。我一期一期地开，但由于每次有新的学生、每次面对的任务和挑战也会不一样，我要做的是持续地连接起书里和书外，给来到星球的孩子们搭建通向真实、通向宽阔的那一座桥梁。
有些童书作家刻意避免使用一些他们认为孩子不认识的单词。我感觉这样做会削弱文章的力量，且让读者觉得无聊。孩子什么都敢尝试。我把难词扔给他们，他们一反手就击球过网了。如果孩子身处一个吸引他们的文本环境，他们反而会喜欢那些让他们为难的词。
—— E.B.Whit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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